第六章 漣猗
沒想到我還得再參加這種舞會……
說不完的社交辭令，婉拒不完的邀舞，看不透的虛情假意，炫耀階級的頭銜……
即使早已習慣了，我依舊不適合這種場合……
那名在陽台迎風而立的女子，似乎流露出和我相同的情緒，同樣不屬於這裡，同樣被束縛著……
她是誰呢？
看見她受困，忍不住上前為她解圍，雖然並非我本意，不過是一曲華爾滋罷了……
這略為生澀的動作顯示她並不常跳舞，卻彷彿能預測我下一個舞步似的，完美的配合著我;
微捲的紅髮，細長的眉毛，褐色的眼眸，桃粉的嘴唇，修長的身形，纖細的指尖……
我確實沒見過她，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……
舞曲最後的動作，更顯得默契十足，她真的是第一次和我共舞嗎？
一曲終了，不禁仔細看著她，正想嘗試開口詢問，她泛紅的雙頰和凝視我時微張的雙唇讓我意識到，我確實見過她，或許不只一次……
將她的手交給里奧的瞬間，她緊握了一下，又立刻放開，
她不想離開我？還是想快點遠離我？
看著她被里奧帶走的背影，我……真的不懂……
不該繼續在意里奧的舞伴，刻意撇開視線，提早回宅邸吧……
總是在門口迎接我的凱爾換成了女僕，她說凱爾在送我出門後便交待了要到城鎮去，到現在還沒回來，
女僕的話彷彿一滴小水滴，滴落平靜的心湖，漾起了微微起伏的漣漪，緩緩漫延著;
這是什麼樣的感覺？
最近的我到底怎麼了？
總覺得有些迷惑、有些動搖，像在心裡有顆不知名的種子悄悄萌芽，擾亂我的思緒……
越想弄清楚，越是一片渾沌，正當思緒變得一片混亂時，寂靜的夜幕裡傳來馬車的聲響，
用手指撥開窗簾，就著停在側門前馬車上微弱的燈光，瞇起雙眼，依稀看見兩個相擁的身影，
……是誰？
腦海裡無法抑止的騷動促使我轉身拿起桌上的煤油燈，朝著側門而去，心跳隨著腳步逐漸加快，
這段路程既短暫又遙遠，最後，站在門前的我遲疑著，我想知道什麼？還是不想知道什麼？
門外的腳步聲和我的心思一樣雜亂，鑰匙串發出輕聲的撞擊，握著它的那雙手似乎有些震顫，終於開啟的門扇後方，
是我熟悉的凱爾，卻有著非常陌生的模樣……
急促的呼吸、微亂的短髮、水潤的唇瓣、迷離的神情、紅潤的雙頰……
……那抹印在凱爾臉頰上的紅暈……
「抱歉，路易大人，驚動您了。」
「……沒什麼。」
凱爾出聲打斷了我的尋思，他恭敬地接過煤油燈，在我的前方引路，陪我走回臥室，看著他的背影，那股感覺變得更加強烈，在他告退時，我叫住了他，隔著厚重的鏡片，看不清他的眼神，
我伸手取下他領子上一片白色的物體，他瑟縮了下，我的指尖觸及他的頸項，那令我迷惑的紅潮再度染上他的雙頰，接著，他急忙道歉離開，
推開房門，充足的光源下，我望著掌心上的玫瑰花瓣，飄落在尚未平復的心湖，泛起了另一道漣漪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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