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視線
偌大的餐廳裡，因宿醉而沒什麼食欲的路易坐在長桌一端的位子上，慢慢啜著凱特特地要求廚師燉煮的牛尾湯。
「由於昨晚舉行了宴會，今天並沒有為您排定任何行程，您可以自由使用今天的時間。」
凱特在手裡的小本子上畫了些註記，隨後便將本子收起，言行舉止已不見稍早前侍浴的失態;
路易放下湯匙，想起什麼似的吩咐著:
「……準備馬車和點心。」
「是，我這就去安排。」
凱特行了禮往後正要退出餐廳時，被路易喊住了:
「凱爾。」
「是，路易大人。」
凱特停下腳步，轉過身迎上路易望過來的目光，路易將餐巾放在桌上站了起來，淡淡地開口:
「……你和我一起去。」
凱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，隨即恢復鎮定，恭敬地答道:
「是……路易大人。」
在距離市區有點距離的近郊，一間歷史悠久的孤兒院座落在靜謐的平原上，受到霍華德公爵長期的贊助，裡頭的院童個個健康活潑，衣食無虞。
正在庭院嬉戲的院童看見路易的馬車在大門前停下，紛紛聚到馬車旁歡迎路易，路易溫柔地撫摸著圍繞在身邊的院童頭頂，在院童的簇擁下走進孤兒院，
凱特和車伕一起搬著滿滿一箱的點心隨後跟上，走到中庭之後，聞訊而來的院長也上前歡迎，加上老師一共六個人一起坐在長椅上發送點心給院童。
凱特不時偷眼瞄向對院童露出微笑的路易，心裡漾起一股奇妙的感覺:
（原來路易大人不只會對公主露出笑容呢……笑起來的路易大人真是太耀眼了……）
當點心發得差不多時，一個年紀較小、懷裡抱著嶄新布娃娃的小女孩走到路易面前，圓圓的大眼直直望著路易，用稚嫩的嗓音向路易詢問:
「昨天……為什麼王子不和公主老師一起來呢？」
「……咦？」
路易不禁張大了那雙碧藍的眼眸，停頓了一下之後，路易放下點心盒離開長椅，在小女孩面前蹲下，視線和小女孩同高:
「公主老師……昨天來看你們了？」
「嗯！」
小女孩用力地點點頭，把懷裡的布娃娃遞向路易:
「公主老師給我的！它叫做小Ann。」
這個名字瞬間觸動路易內心深處，路易靜靜地垂下眼簾，腦海裡全是Ann的一顰一笑……
「王子你怎麼了？」
小女孩的聲音打斷了路易的思緒，他的嘴角彎起苦澀的微笑，輕輕地搖著頭，小女孩眨著天真的大眼，歪著腦袋:
「你不喜歡小Ann嗎？」
稍稍愣住後，再度露出微笑的路易伸出手輕拍小女孩的頭，站起身來，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呢喃著:
「……喜歡……」
回程的馬車上，路易閉著雙眼似乎睡著了，坐在對面的凱特將原本望向窗外的視線悄悄移到路易臉上，她進入霍華德宅邸一年了，從來沒像現在這樣將路易看個仔細;
印象中那個冰雕的人偶逐漸有了溫度，雖然早就知道路易擁有一張出眾的俊美臉龐，沒想到加上了表情之後，竟是如此吸引她的目光……
那一頭看似柔軟的漂亮金髮，在指縫中滑過會是什麼樣的觸感？
低垂的濃密睫毛怎麼能這麼完美地畫出一道弧形？
又直又挺的鼻樑是米開朗基羅雕刻出來的吧？
這優美的唇瓣會不會有呼喚我真實名字的一天？
還有……為什麼這雙眼眸能像海一樣的湛藍又深邃呢？如果被這麼美麗的眼睛注視……
啊……
「啊！」
凱特驀然發現路易不知何時已經睜開雙眼望著偷看他的自己，嚇得發出了驚呼，隨即垂下頭道歉:
「抱歉，路易大人，我失禮了。」
「……」
路易不發一語，看著不敢抬頭的凱特，馬車內的空氣彷彿凝結了似的，接著馬車停了下來，路易終於開口:
「你……臉很紅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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